1170 蜃砂摘星 禾雀传诏(2 / 2)
“先王生前,曾跟大唐王朝的司农王有些交情,若孤舍些颜面前去求情,付出些代价,定能保住我大楚龙脉不灭。”
烈焰妃眸中精光一闪,虽不知这司农王是何许人也?
但中土灵域的唐王朝,乃是玄黄大陆至高无上的修真国度,即便只是其中一位王爷,也足以令万域王者俯首称臣。
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仍做出一副哀戚模样,在榻前假意侍奉许久,终于得到想要的答复,这才掩面拭泪,抽身告退。
待那抹火红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楚山河苍白的面容阴沉下来。
树倒猢狲散啊!
楚山河轻叹一声,连深居后宫的烈焰妃此刻都敢暗怀异心。
若非她腹中胎儿承载着大楚最后的龙脉希望,他真想……
“罢了,孤何必与妇人计较?”
铜镜中映出他枯槁的面容,死气如蛛网般爬满脸颊,这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孤,时日无多了!
今晨,四海天将的传讯犹在耳畔:三十五万大军已撤兵天都山,只留申国公驻守关隘。
如今楚河有渔圣镇守,钟离等四将扼住鸿门沟,防线收缩后或可喘息。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冰凉的青铜镜面,想起医圣叛逃时带走的霸王血,喉间又泛起腥甜。
垂死困兽犹有獠牙,郑汉两国应不会轻举妄动。
可烈焰妃即便诞下子嗣,百年方能成器,自己如何等得及?
唯有求助那位……
床榻机关发出沉闷的齿轮声,缓缓沉入地宫。
这座由唐门打造的太合殿内,暗藏着他最后的底牌。
地宫偏殿内,一尊半人高的鎏金塑像巍然矗立,身披粗麻短褐,袖口沾满泥痕。
此人面容黝黑如深耕之土,眉间皱纹如犁沟般深刻,粗糙的双手交叠于胸前,指缝间似有谷粒微光闪烁。
蛛网密布的香案上,三炷陈年龙涎香早已结成冰晶。
楚山河颤抖着取出泛黄的符纸,以指尖精血为墨写下:
大唐司农王尊鉴:
楚祚将颓,山河崩裂。
今乞尊驾垂怜,护我大楚龙脉百年不绝。
愿以举国百年岁贡为献,更敕九疆广立王尊金身,使万民晨昏焚香,世代供奉,永铭恩德。
楚山河本就气血枯竭,在艰难写完这几行字,身形踉跄几乎栽倒。
他强撑摇摇欲坠的躯体,将符纸恭敬置于金色雕塑前,那佝偻的脊背在威严金像前弯成谦卑的弧度。
“司农王尊驾!”
他浑身颤抖不止,可却不敢失去半分恭敬。
“恳请念在先王旧谊……护我大楚龙脉百年。”
当额头重重叩向地面时,符纸骤然燃起青焰,转瞬化作飞灰。
忽然,那鎏金塑像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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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时,在楚河东南方向,数十万里外的中土灵域。
坐落于云霭深处的司农王府,远望似一方悬空灵田,青黄霞光流转如稻浪翻涌。
稷丰堂里,一位身着麻布短褐、袖口沾满泥土的中年男子,正俯身查看案几上的稻穗标本,粗糙的手指轻抚谷粒,眼中闪过农人特有的精光。
他面色黝黑,眉间皱纹如田间沟壑般深刻,与那尊金色塑像如出一辙。
忽然,案头那卷《百谷图鉴》忽无风自动,原本空白扉页上,凭空沁出一行行殷红血字:
“楚祚将颓,山河崩裂,今乞尊驾垂怜,护我大楚龙脉百年不绝。”
“哦?万紫灵域的大楚国?”
中年男子眸光微动,冷笑道:“楚万里……你坟头荒草都枯荣千载,这点微末情分早该随风散了,如今倒叫后人寻来攀扯旧谊?”
血字似感知讥诮,如同穗浪浮现在宣纸上:
“愿以举国百年岁贡为献,更敕九疆广立王尊稷神庙,使万民晨昏焚香,世代供奉,永铭恩德!”
“呵,区区岁供,也配入本王之眼?”
这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大唐王朝的司农王,也是楚山河此时的救命稻草。
司农王正欲拂袖不理,可目光扫过‘稷神庙’时,脚步猛然停滞。
沉吟片刻,他终是轻叹:“罢了,总归欠你楚家一场雨露恩,只是万紫灵域远在千山之外,纵有甘霖……”
说到这里,他粗糙手掌凌空一划,案上顿时裂出阡陌纵横的灵田虚影。
“怕也润不透那片焦土。”
司农王轻叹一声,忽而眸光微动。
“倒是想起一事——前些年新纳的司田使中,有一人自边荒而来,名唤‘天一真王’,修道天赋卓绝,如今正滞留于万紫灵域的大汉国。此等琐事,不妨交由他处置。若办得妥当,收作义子亦算一场造化。”
言及此念,他伸手捻起案头一株金穗灵稻,稻芒忽地无风自动,谷粒簌簌剥落,竟在香案上自行排列成‘天一真王’四字。
司农王低笑一声,袖中飞出一把青玉镰刀,刀锋掠过稻秆时溅起星点的灵光。
那些光点如萤火虫般聚拢,渐渐凝成一只通体碧绿的禾雀,鸟喙还衔着半截金灿灿的稻穗。
“去。”
那禾雀顿时活了过来,翅膀拍打间飞到半空。
“告诉天一那小子,万紫大楚国地里快旱死了——若他能解这场旱情,本王便许他一个义子名分。”
禾雀清啼一声钻入云层,身后拖出一道青黄相间的霞光,细看竟是万千稻花虚影。
“楚山河手中那尊鎏金像,乃本王当年所赐本命信物,只需以楚氏血脉为引,便可隔空传音。”
司农王负手望向天边消失的雀影,眉间隐现一丝无奈,低声苦笑道:“这五谷传音术虽比不得万里传音符,好在途经的灵田,都能借三分肥力,可终究需数日方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