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4 离魂葬嗣 霸王离楚(1 / 2)
夜色如墨,愁云低垂,仿佛连天穹都在为西蜀城哀悼。
自蜀国公随楚王御驾亲征,前线战败的消息便如瘟疫般蔓延回朝。
更令人心寒的是,蜀国二十三位公子——蜀国公血脉相连的子嗣,竟在一夜之间全部命丧五毒门之手。
朝野震动,举国哀恸。
而那座本该灯火通明的君王殿,自噩耗传来后,便再未亮起过一盏灯。
今夜,依旧如此。
殿宇漆黑如渊,唯有冷月洒落的微光,勉强勾勒出飞檐轮廓。
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宫墙,无声无息地潜入内廷。
“君上,小心。”
锦侯压低嗓音,指尖轻点腰间青霄笛,一缕清风拂过,抹去二人残留的气息。
蜀国公面色阴沉,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他白日便已赶回西蜀城,暗中探查朝中动向。
然而,得到的消息却令他愈发不安——朝政竟被君后一手把持,且两月以来,她白日从不上朝,所有政令皆在深夜从寝宫传出。
这绝非他所熟识的道侣。
八百年来,君后性情温婉,不善权谋,更从未涉足朝堂纷争。
如今这般反常,必有蹊跷!
“走。”
蜀国公低喝一声,身形一闪,已逼近寝宫。
出乎意料的是,这座本该戒备森严的寝宫,竟无一名侍卫把守。殿门虚掩,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二人对视一眼,屏息凝神,屏息潜伏在寝宫外的廊柱阴影中,耳畔传来殿内断断续续的对话——
“王大人,君上目前何在?”
那声音乍听之下,音色与君后一般无二,可语调却冰冷如铁,毫无半分往日的温婉。
蜀国公心头猛然一紧——
“启禀君后,君上的霹雳战车已过巴国,再有四五日便可率六万霹雳勇士抵达西蜀城。”
“记得,火器全部缴械,控制在‘我们’手上。”
君后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语调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百夫长以上的将领,全部换成‘本后’选定的人。”
“是!大楚国已从蜀道以北调集充足人手,只待君上‘凯旋’……”
王海的话让蜀国公浑身发冷——这哪里是迎接国君?分明是在布置天罗地网!
锦侯突然捏紧他的手腕。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骇——君后竟与楚国勾结,要架空蜀国兵权!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李大人,国库物资清点得如何?”
“君后放心,明日便可启程转移,三日之内必过蜀道入楚境!”
户部尚书李锦的应答,让蜀国公额角青筋暴起。
这贱妇不仅要夺他兵权,竟连蜀国万年积累的国库都要搬空!
他浑身剧烈颤抖,怒火中烧几乎要破门而入,却被锦侯一把拽住衣袖。
锦侯目光凝重地微微摇头,指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蜀国公强压下翻涌的怒气,心中暗呼侥幸——若非自己提前秘密潜回,待数日后率领霹雳勇士大军堂堂正正归来时,恐怕早已落入精心布置的陷阱。
“咕——”
忽然,一声突兀的蟾鸣,划破殿宇的死寂。
轰然巨响中,一个身着金袍的肥胖身影如陨石般砸落在殿前石阶上,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那人声若洪钟大笑道:“五毒门主亲临,尔等还不速速跪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暗处的二人呼吸一滞,都不由的屏息匿迹,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哗啦——”
寝宫雕花木门猛地洞开。
只见素衣如雪的君后在两名紫袍老臣的簇拥下疾步而出,宽大的丧服下摆扫过玉石地面。
她抬首喝道:“何方狂徒,胆敢夜闯君王禁地?”
那声音冰冷生硬,每个字都精准的可怕,没有任何活人的起伏。
黑云压顶而来,云上黑袍大汉负手而立,声震屋瓦:“本座五毒门王毐,特来送还贵国二十三位公子的尸首,好歹让他们入土为安。”
蜀国公双目赤红如血,浑身忍不住打颤,可面对元婴真君可怖的威压,他始终不敢妄动。
“王毐!”
兵部尚书王海突然越众而出,官袍剧烈摆动,颤抖的手指直指云端:“可是你屠戮我国公子?!”
“放肆!”
一道金光乍现。
众人还未看清,王海的天灵盖已随着金蟾长舌的残影飞起,红白之物溅在汉白玉栏杆上,无头尸身晃了晃,轰然栽倒。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殿前众人僵立如木偶,连呼吸都停滞了。
五毒门主的威压如同实质,沉甸甸碾过每一寸砖石——那可是抬手间便能覆灭唐门的元婴真王!
没了唐门这座靠山,蜀国在这等人物面前,与砧板上的鱼肉何异?
“把公子们的尸首带上来。”
王毐袍袖一拂,夜风里忽地荡开银铃般的笑声。
墨蛛神使赤足点着蛛丝飘然而至,八根莹白蛛索在她身后蜿蜒游动,每根都缠着两三具剔透冰棺。
棺木落地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满地霜花四溅。
冰棺内,二十三张年轻的面容静谧如眠。
月光穿透棺盖,将那些喉间半嵌的骨钩映得森然发亮——倘若忽略他们凹陷如空囊的胸膛,简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活人。
蜀国公脸上青筋暴动,直到瞥见骨钩上缠绕的细密银线,他充血的眼瞳骤然收缩。
“杀这些公子,对本座而言不过碾死蝼蚁。”
王毐负手踏碎一片月影,黑袍翻涌如夜潮:“可惜这口黑锅,本座不背。”
蜀国公跟锦侯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意思,这五毒门主何等人物?确实没必要在这等事上作伪。
“咔嗒!”
墨蛛神使屈指轻弹冰棺,二十三枚骨钩应声悬浮半空,钩尖垂落的银丝在夜风里微微颤动,宛如垂钓者收线后残留的涟漪。
“离魂钩?!”
蜀国公在心中发出嘶吼,答案如毒蛇般窜上脊背,他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碴。
“妖言惑众,栽赃嫁祸!”
君后的尖叫陡然撕裂夜空,她宽大的丧服在石阶上铺开,像片扭曲的裹尸布。
可更骇人的是地上那道影子——它正以不可能的弧度扭动着,渐渐脱离月光照射的角度。
“一道影子也敢作祟?”
王毐的右手突然暴涨,化作幽蓝蝎钳刺破虚空。
“嗤啦!”
一声裂帛响,君后的影子竟被硬生生扯离地面!
女子像断线木偶般栽倒,而蝎钳中挣扎的黑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寄影驱元大法?”
王毐冷笑,指间腾起毒火,冷笑道:“连本门夜护法的七成都都够不上。”
黑影在烈焰中蜷缩成焦炭时,户部尚书李锦已经瘫跪在地。
他磕头的闷响混着牙齿打颤声:“门主饶命,饶命啊!鬼影天将抓了下官全家老小啊……”
王毐目光如电,倏然刺向殿角阴影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两位,看够戏了么?”
蜀国公长叹一声,与锦侯自暗处缓步而出。
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毐:“王门主,渔圣以离魂钩夺我二十三子性命,此仇不共戴天!”
说罢突然单膝跪地,锦侯见状急忙跟着跪下。
蜀国公抱拳的双手微微发颤,声音却沉如铁石:“寡人愿举蜀国全境,归附大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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