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得而知(1 / 2)
“恭迎汉王殿下返邸!”
今日午时,伴随着这句话的响彻。
平静了数十天的汉王府内,就陷入了一片狂欢之中。
也许是为了庆祝自己终于脱离牢狱。
也许为了发泄自己被父王囚禁许久的郁气。
苏婉清大摆宴席,从王府府库中取出了大量的钱财、粮食、美酒随意的分给众人,并放下豪言——今天府中无论何等身份,都可以参与进来。
……
宴席持续了很久,直至深夜时分都还未消停。
宴席之上,人声鼎沸。
本来作为汉王护卫的一群人,虽喝的烂醉如泥,可依然还在手舞足蹈的叫嚣着自己还能喝。
酒液随着这些人的动作,洒的满地都是。
而本来作为汉王侍女的一群人,则在载歌载舞。
她们的舞步经过每张案牍时,总能让那些本就喝的热血沸腾的汉子们红着脖子,继续豪迈的再饮下几杯,直至彻底坚持不住,喝的烂醉如泥,倒伏在案牍上呕吐,被同僚们狠狠地大声嘲笑。
可以说,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就连负责守卫的侍从们也都没忍住,选择了加入其中,一同享乐。
不过,他们都没发现的是,本来还坐在主位上豪迈地饮着美酒的汉王殿下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而伴随着她一同消失在宴席中的,还有坐在宴席左上首位置的荀瑾瑜。
……
与此同时,离开喧哗宴席的荀瑾瑜搀扶着步伐摇摆,醉意醺然的苏婉清来到了一处清幽静谧的庭院。
春风吹拂而过,荀瑾瑜默然不语的看着突然挣脱开她搀扶,俯身呕吐的背影。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荀瑾瑜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目睹苏婉清纵酒至这般狼狈的境地了。
自苏武召见她之后的日子里,她每每去看还在牢房内的苏婉清时,她就总是这个样子。
起初,她还于心不忍,时常劝她别饮酒过量。
可后来,也不见苏婉清听,她也就听之任之,不再管了,甚至于,就连今日苏婉清搞这种荒唐的宴会,荀瑾瑜都没有出言劝阻。
因为对于苏婉清为什么这个样子,荀瑾瑜其实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想用酒精麻痹一下自己,让自己暂时忘却一些烦心事。
所以,让她发泄一下也好,不是吗?
盯着苏婉清的背影,荀瑾瑜默默的想着。
可一回起苏婉清尚在牢狱内所说的话,荀瑾瑜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究还是忍不住出现了些许动摇。
随后,荀瑾瑜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便踏步向前,拍打起了苏婉清的背部。
平心而论,她其实向来都瞧不上苏婉清,觉得她行事乖张、荒唐,一直都是个大麻烦。
况且,她也没有资格去谴责苏绾。
可人皆如此,都是感性动物。
更别说论起亲疏远近,她与苏婉清的关系其实除了时常斗嘴以外,也算亲近。
因此,心中难免为苏婉清感到不平也是正常的。
经过这些天的思考与观察,荀瑾瑜能确定以及肯定——苏婉清所言非虚。
对比苏绾。
苏婉清在这偌大的洛阳城内,是真的并不受待见。
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吏,对于苏婉清都是又惧又瞧不起,反观苏绾,则是爱戴又拥护。
这其中,或许有苏婉清本人性格上的因素。
但真正的原由,却正如苏婉清心中一直都清楚的,终究…在于苏武。
这位皇帝,真无愧于在这种局面都能坐稳江山。
让天下所有野心家在他活着的时候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仅手段了得,就连心肠也属实够狠。
搞得就连荀瑾瑜都觉得——
苏婉清能活到现在,真的算很坚强的了。
至于为什么荀瑾瑜这么想…
那就不得不先说如今大周的权力框架了。
这些天以来,荀瑾瑜重温了一下汉王府中的藏书资料与现实大周曾经的一些发展历程。
以荀瑾瑜担任一国丞相二十年的眼光来看,现实中的大周与吴信的大周有着本质的区别。
虽然皇帝的角色依旧是天命所归,执掌天下权柄的最高人。
但与吴信的说一不二不同,苏武身为皇帝的权柄其实很分散。
也就是权柄的集中度不够,只是苏武很聪明,一直把大周的军权牢牢抓在手里,避免了大权旁落的可能性,从而看似依旧在大周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但真的是这样吗?
自然不是。
因为门阀世家在大周内部的权柄比例并不低。
这是所说的权柄,非是军权,而是他们垄断了文官体系和地方治理。
数百年的发展,中枢要职、州郡长官,乃至基层胥吏,多由世家子弟或其门生故旧充任。
这形成了一根又一根无形的触手,渗透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是的,军权固然锋利,能保证自己权柄不失极具威慑力。
但日常的治理、赋税的征收、民生的维系,却不是军权能处理的,而是得依赖这套遍布世家之人的文官体系。
而苏武的意志,同样也需要通过这套体系去传递和执行。
一旦传达的政令,有损害这些人的利益,那么其中的阻滞,可想而知。
于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政令通达,亦为了保证自己屁股上的位置,那么苏武就必须对这些人进行分化。
首先出场的,是绣衣使者。
他们遍布天下,是为耳目,也是避免地方尾大不掉、监视世家动向的工具,偶尔间也可以充当拉拢、分化、制造矛盾的工具。
这与苏武手中的军权相辅相成,成为了维持苏武统治的支柱。
但这种工具,只是活跃了一段时间,便藏于暗处,只充当耳目,不再高调示人。
这是因为,这个工具容易引起门阀世家们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