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追逐(2 / 2)
“大胆!尔等年纪轻轻,不知轻重。吾等与宣武兵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休要逞口舌之快,有本事阻止他们,否则,不要说话。”
不良人回头看看其他同事,又看看县令,豁然抽出刀来。后面其他不良人也纷纷抽刀在手,封翰德吓得顿时脸变了颜色,想阻止,可又不便食言,频频叹气。
七位不良人慢慢向内屋的书架处靠近,此时书架还没有移开,他们要保证万无一失,贸然打开,很可能会首先遭到裴复袭击,没人愿意头前开路。
就在此时,七位不良人在后面冲过来,一刀劈死一个在后面全神贯注盯着书架的宣武兵,紧跟着其他不良人冲上来,一瞬间砍倒五人。宣武兵很快反应过来,他们立即反攻。不良人将宣武兵引到院外。
有两个宣武兵薅住封翰德的胸前衣服,怒道:“竟敢耍我们?”
封翰德一脸委屈,结结巴巴地道:“岂敢岂敢,裴复确实在书架后面的密室里。手下人造反,封某也深感无奈啊!”
宣武兵道:“某偏偏不信,你去打开书架看看,若没有人,要你的命。”
封翰德哆嗦着来到书架旁,往旁边一拉,书架后果然露出一个密室,封翰德往里一探头,满脸惊愕,裴复呢?裴复根本不在密室内。他的脑袋“嗡”地一声,宣武兵已经看到封翰德的表情,也把头探进去,密室空空如也。
宣武兵摇摇头,将刀架在封翰德脖子上,目光毒如罂粟,手腕一翻就要砍。封翰德道:“慢!慢!封某确实把裴复骗进密室之中,为什么不见了,封某也不清楚,让某弄清楚再死不迟。”
“少废话!”宣武兵说罢划断封翰德的脖子,封翰德挣扎几下,像被伐倒的树一样栽在地上,眼睛睁得很大,死不瞑目。封翰德刚刚倒下,消失的裴复就从另一侧的隔扇门后走出来,神色镇定,宣武兵一脸惊讶。
“杀得好,某确实在密室里,不过封县令离开后,某又出来换了一个地方。”
裴复话音未落,就欺身向前,左右开弓,将两名宣武兵斩杀。他几个箭步来到院子,不良人还剩下两人,勉力支持,其余五人尽皆丧命,院中的宣武兵也倒下三人。
裴复冲上来大战宣武兵,宣武兵还有十几人,威力不减,见裴复突然出现,他们集中火力对付裴复。剩下两名不良人大喊:“郎君快走,某等拦住他们。”
这时有一名宣武兵突然跑开,裴复猜测定是去喊救兵。来不及多想,裴复大声道:“多谢两位兄弟,救命之恩,没齿不忘。”说罢迅速跑开。宣武兵紧追不舍,留下两人继续砍杀两名不良人,其余人继续追杀裴复。
两位不良人已是强弩之末,裴复离开不久,就被砍倒在地,绝气而亡。宣阳坊前面是亲仁坊,裴复闯了进来,旁边是汾阳郡王郭子仪旧宅,看上去衰败不堪,围墙倾圮,多年没有修葺,现在仍属郭氏子孙。裴复瞅了两眼,满怀怅然,满朝文武,朝野上下,竟然没有郭子仪式的人物横空出世,再造大唐。
亲仁坊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他不想惊扰郭子仪的后人,于是离开亲仁坊,继续往前冲。听声音,这几条街周围有许多宣武兵聚集,他们已经收到汇报,刺客刚刚逃离宣阳坊,就在这一带出入。
朱友谅现在也得知裴复现身,他精神一震,仿佛一条猎狗看见猎物走出洞xue,眼神充满侵略性,他发誓要捉到这些刺客。现在各城门均已下令关闭,瓮中捉鼈的游戏正式开始,他站在皇宫子城门楼上望着宽阔的朱雀大街摩拳擦掌。
裴复从亲仁坊出来,又直接跨入永宁坊,追兵紧随其后,来不及多想,又跃入永崇坊。裴复觉得追兵追得太紧,必须甩开他们。他躲在一个廊庑的后面,注视着从眼前急匆匆追踪他的宣武兵,永崇坊不小,要搜到裴复并不容易。裴复的目光始终盯着他们,他必须采取一些反制措施。
恰好看到一个宣武兵落单,裴复立即从后面蹿出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还让宣武兵看看自己的样子,直到把宣武兵掐晕。待其他宣武兵发现落单晕倒的宣武兵后,裴复已经离开永崇坊。他没有继续南下进入昭国坊,而是向东跃入升平坊。
现在宣武兵在这几个坊周围加强了兵力,尤其是永崇坊,他们还不认为裴复已经逃离此地。
裴复在升平坊故伎重演,又打晕一个宣武兵,继续造势。永崇坊的兵丁听说裴复又出现在升平坊,于是纷纷赶到升平坊。裴复声东击西,又从升平坊南下进入修行坊,在修行坊裴复第三次打晕宣武兵,宣武兵再次被吸引到修行坊,而裴复又从修行坊回到永崇坊。
宣武兵得到的信息开始出现错乱,有的说裴复在永崇坊,有的说在升平坊,还有的人说在修行坊见到过裴复的影子,他们不得不分散兵力查找。
此时已是中午,裴复真是感觉又累又饿,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他不敢贸然进入人家请求支援,万一再出现个封翰德出卖自己就得不偿失了。他躲在永崇坊一个菜园里,养精蓄锐。他只盼着快点天黑,一旦天黑下来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忽然想起晋昌坊大慈恩寺的上座广济禅师,眼前一亮,计上心来。他瞅准时机,又从永崇坊,跃入昭国坊,经昭国坊进入晋昌坊。晋昌坊的大慈恩寺面积几乎占据半个坊,在东边,香火最盛。裴复经常带萧娘来大慈恩寺上香,与广济禅师交情很好。
广济禅师喜欢下棋饮茶,恰裴复亦略通此道。二人对弈,裴复负多胜少,却并不在意,如广济禅师所言,在乎输赢就是着相了。来到晋昌坊时,他已经累得快虚脱了。大慈恩寺现在也是每况愈下,香客渐少,今天就稀稀落落的,看不到几个人,也难怪。
他三步并作两步,踅进寺内。院子中弥漫着淡淡的雕胡饭香,看来和尚们刚刚吃完膳食。广济禅师正在大堂打坐,双目微合,周围一大群弟子正在念金刚经,大殿内有一尊金身大佛,四周墙壁上有许多槽,每个槽里有一尊小石佛像,巴掌大小。此外还有楠木莲花灯座,专门送给礼佛的香客,留作纪念。裴复闯进来后,有几个念经的小沙弥差点笑出来,广济禅师颜色不变,仍然默念经文。
“禅师!”裴复轻声呼唤。
广济禅师睁眼一看是裴复,有些吃惊,因为裴复看上去比较狼狈,和平日那种光洁周正的样子判若两人。头发有些散乱,细看的话,额头上还有细细的汗珠,呼吸也比常人更重,显然刚刚经过一番长途奔波。
广济禅师站起身,迈着徐缓的步子来到裴复跟前,笑道:“檀越别来无恙,要与老衲对弈否?裴君何以颜色慌张?岂非未战先败之象?”
“禅师见笑,裴复遭宣武兵追击,特来求救。”
宣武兵这三个字如晴天霹雳,让广济禅师精神一震,他想不到裴复竟然惹了宣武军。“裴君何以得罪宣武军?”
“禅师不问世事久矣,如今天下战乱,大唐江山岌岌可危,崔宰相已被宣武军杀死,禁军解散,皇帝一病不起,国家危在旦夕!”
广济禅师大吃一惊,他很少主动了解世俗的消息。通常在与对弈的居士闲谈时,才得知一二。自朱友伦堕马而亡后,裴复就再也没有来过大慈恩寺,三个月以来,沧海桑田,达官贵胄、才子佳人纷纷南下。朱全忠兵进河中,虎视长安,李茂贞亦心有不甘,欲与朱全忠争雄。其他藩镇无不隔岸观火,以取渔翁之利。
此时,万年县中间这几个坊,宣武军逐渐增加,先后包围了永崇坊、升平坊、修行坊、修政坊、昭国坊和晋昌坊。这几个坊的百姓惴惴不安,生怕牵扯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