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圈套(1 / 2)
天还未晚,有七八位汴卒来安德坊查人,他们把桑玄子的宅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蛛丝马迹。
汴卒离开后,骆虎也决定离开,他必须确定霍小小如今的情况,刻不容缓。霍小小是他在长安唯一担心的人,两人从汴州来到长安,从未分开。
骆虎尽量避开路上挨家挨户搜查逃犯的汴卒,骑着马,在西市停下,把马典当给马行老板,买了一壶烧酒,又叫铁匠打造了一把简易的飞爪,系上绳子。天黑之后,他来到修德坊与城墙之间,先喝了几口酒御寒,用飞爪抓住不足两丈高的城墙,轻而易举爬上去。
城墙很宽,足有四丈。他没敢直起身,生怕在灯笼下照出影子。他猫着腰在城墙的另一侧系下。城墙的另一侧是禁苑,穿过永安渠,就到了西内苑。西内苑的围墙不算高,轻松攀过去,眼下是他平日生活的地方,熟悉又陌生。
他和部下住在永庆殿。现在永庆殿黑灯瞎火,连个人影都没有,甚至没有灯笼。骆虎一心想着霍小小,看意思,霍小小已经不再殿内。他悄悄走进殿中,凭着对殿内的熟悉,一步步走到自己的卧室,他打开门,轻轻喊了一声“小小”,无人回应。
他又跑去部下居住的新建的偏殿,同样不见人迹,他索性在原来的卧室睡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他立即起床,穿戴整齐,来到院子,一看,有一位年纪不大的仆人小哥在打扫院子,干得很起劲。
骆虎悄悄走过去,直到走到仆人面前,对方才发现他,吓了一跳。
“你是谁?”仆人一脸惶恐,他看到眼前这个人身材高大,鬓角头花白,又满脸皱纹,目光带着一种冰冷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哦,某先前就在这里洒扫庭除,前几天请假回家,回来后,这里人影都没了。你是谁呢?”
“某姓王,上边派某来此地打扫院子,顺便看守。”
“原来的人哪里去了?”
“听说原来的骆虎将军谋叛被抓,他的部下都被上边收了。”
“他不是还有一个爱妾吗?爱妾呢?”
“他的妾为了救他,和一个男子一起去独柳树劫刑场,结果中了埋伏,被俘,那个男子生死不明。”
“哦,这样吧,这个院子由我打扫,过几天我就回家,算是最后为主人效力一场,弥补缺憾,尽一点心意,虽死无憾。”
“忠义之人!”
骆虎百感交集,白天打扫院子,吃饭的时候跟着仆人小哥一起去,竟然也没人过问。
终于挨到晚上,他悄悄赶往朱友谅所在的观德殿。观德殿守卫森严,自上次朱友谅遭遇行刺之后,他就增强了守卫,选拔军中高手,作为自己的贴身卫兵。
他站在松林里,望观德殿眺望。此时虽然已是二更天,仍有将领进出观德殿,骆虎逃跑让朱友谅寝食难安。
他又悄悄溜到樱桃园,樱桃园曾经新建了一个关押犯人的房子,也许霍小小关在这里也未可知。他来到这里,发现此处根本无人看守,以他对朱友谅的了解,霍小小也有可能不在西内苑,还有可能在东内。朱友谅狡猾而谨慎,确有枭雄气势。
骆虎回到永庆殿,他刚一回来就发现殿前有人烧香跪拜,十分虔诚,嘴中念念有词。他悄悄靠近,直到走到近前,他才发现此人正是自己的贴身侍卫曹越。
他一把薅住曹越的衣服,从地上拽起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曹越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语无伦次,他仔细看了看骆虎,道:“足下是何人?曹某未曾得罪足下,何以至此?”
“曹越,你这个叛徒,奸贼,骆某自信并无亏待于你,你却阳奉阴违,置某于死地。”说罢骆虎捡起曹越放在地上的横刀,甩掉刀鞘,架在曹越的脖子上。
曹越睁大眼睛,道:“骆?骆将军?”
“正是,你还有何话说?”
曹越突然哭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骆将军,曹越不是人,辜负了将军的厚遇。自知良心有愧,是以将军被捕时,曹越斗胆向朱友谅求情,希望能饶将军一命。朱友谅说布一个迷魂阵,要在独柳树处决将军,在东市用一个死囚代替。某立即找如夫人告知此事,却不知如夫人去向何处。第二天,发现他和裴复在东市谋划劫刑场,就告诉他们将军在独柳树受刑,他们赶往独柳树时,遇到埋伏,如夫人被擒,裴复生死不明。朱友谅狡诈多变,知道某与将军有旧,竟然告诉某假消息,曹某误报,导致如夫人遭擒。曹某不服,问朱友谅何以不以实情相告,没想到竟然被打了十几杖,差点打断腿。夜间想到将军的好处,万分愧疚,特来永庆殿祷告,希望将军诸事顺遂。”
“你何时投靠的朱友谅?”
“大约在半月之前。”
“吴忠是你杀的?”
“是朱友谅授命,曹越一时糊涂,如今悔之不及。”
“银铤是怎么回事?”
“银铤是朱友谅让某放在吴忠的包裹里,吴忠对将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朱友谅命我收买他为朱友谅效命,吴忠不同意,所以就把他杀掉灭口了。”
“你跟踪崔胤去万萼拥花楼也是无中生有了?”
“是的,有人假扮崔胤,到万萼拥花楼后,假扮者恢复原来的装扮,崔胤自然就不见了。”
“那几个兄弟,怎么死的?”
“被蔡公公派人杀死。”
“蔡公公与何公公是谁?是谁杀死的他们?”
“将军,曹越只是无名小卒,很多事情并不知情,至于蔡公公与何公公是谁,恐怕只有朱友谅知道。至于他们死于何人之手,应该是朱友谅派人杀的。”
“那天我检查内侍省,你也在,你把我的举止行动都告诉了朱友谅,是也不是?”
“是。”
虽然万萼拥花楼一案仍然有疑点未解开,但骆虎已经明白了八九,自己只不过是朱友谅的一枚棋子,他陷害皇帝,要骆虎按照各种线索查到皇帝头上,这样他就有了借口弑君篡位,即使失败,也有足够的理由向朱全忠狡辩。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曹越声泪俱下,道:“曹越上有老母,下有儿女,且已有悔过之心,望将军开恩。”
“被你害死的其他人就没有亲人了吗?动手!”
曹越擦擦眼泪,不再哀求,闭上眼,抓住刀身就往脖子上划去。就在马上就有贴到脖子时,曹越的手被骆虎及时抓住,像钳子一样,再也不能靠近脖子一步。
曹越睁开眼睛,满脸狐疑,骆虎望着他,道:“你走吧,离开长安,别让某再看到你!”
“嗯,一定离开,将军保重。”
骆虎又在西内苑待了两天,实在查不到霍小小的消息,他不得不离开,此时朱友谅已自行解除对骆虎和蒙面客的追查。
以骆虎对朱友谅的了解,朱友谅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骆虎置于死地。他撤销对骆虎的通缉,很可能在筹划另一个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