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劫囚（1 / 2）
第三天上午，裴复和霍小小准备了三匹马，扮作送货的商人，埋伏在来围观处决骆虎的长安群众里。
时间到了中午，押送骆虎的囚车从北边缓缓而来。骆虎披头散发，低着头，身穿囚衣。霍小小一脸镇定，右手按住剑柄，只待往前冲。
此时恰是午初，东市热闹又平静，眼看一场血雨腥风就要来临。就在此时，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如夫人”。霍小小一回头，见曹越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裴复也回过头来。
寒冬时节，曹越满脸大汗，他呼出的气息在外面遇冷变成一团急促的白雾。曹越定了定神，道：“如夫人教人好找，府上没找到，某就猜在这里，且这厢来，某有大事相告。”
曹越在前引路，霍小小跟在后面，裴复不知所以，也跟在后面。
曹越走出几丈远，在一个人员较少的地方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如夫人，此乃朱友谅的阴谋，车上的囚犯根本不是将军。他要引诱骆将军的同党出来，一并杀之。”
霍小小与裴复都大吃一惊。曹越接着说：“朱友谅已经在各个出口埋伏好一百名弓弩手，一旦有同党救人，格杀勿论。”
“你们将军在哪里？”
“好像在独柳树处决，时间一样，只是某见识浅陋，不知独柳树所在。”
霍小小问：“裴君可知所在？”
“据闻在子城西南方，只是裴某未曾去过，是以不知确否！不管如何，且去看看！”
裴复与霍小小拉过马缰绳，一跃而上，快马加鞭。两人从含光门直接进入，汴卒竟未拦截。沿含光街走了一段距离，往西转，则是大社。清明渠附近多有垂柳，裴复推测独柳树很可能在大社与清明渠的交汇处。
然而，就在裴复与霍小小进入含光门街不久，含光门就徐徐关闭。很快，朱雀门以及安上门也关闭，子城成了一个上不封口的密闭容器。
他们放慢速度，四处寻找所谓的“独柳树”。来到清明渠畔，仍未见到所谓的独柳树，倒是见到很多“成群结队”的垂柳。清明渠上有的地方结了一层薄冰，大部分还是区域还是以流水的形式流动。
再往西走是郊社署和骅骝马坊。如今皇城内有些政府机构已经关闭，无官员上班，有空闲官位也无人补缺。
这时从骅骝马坊走出来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年纪不大，可能是类似闲厩使一级的人物，裴复下马施礼，道：“敢问仁兄，刑人处独柳树在何处？”
那人用手向西一指，道：“到城墙处北转。”
裴复道谢，转身上马，和霍小小打马前行。往前走了几百米，见到人影攒动。他们到达丁字路口下马，往北一看，果然有一棵颇有年头的柳树，柳树旁十几个汴卒围在一起，地上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看不清模样。
霍小小与裴复几乎可以确认这就是骆虎无疑，汴卒似乎还在等时间。裴复与霍小小不在耽搁，趁着人少，立即拔出兵刃冲过去，裴复负责对付汴卒，霍小小救人。
这时汴卒也发现了他们，纷纷抽出横刀，扑向他们二人。十个人围住裴复，另有三人挡住霍小小的去路，霍小小对近距离搏杀非常熟悉，侧身躲过对方的刀锋，宝剑横着扫向汴卒的脖子，汴卒堪堪躲过。霍小小手腕一翻，回手刺向背后的一个汴卒，令人防不胜防，汴卒应声倒地，鲜血溅出。很快就解决掉截住自己的三人，她奔到骆虎面前，丢下宝剑，俯身来解骆虎的绳子。
就在此时，骆虎的绳子突然自动脱落，他的左袖口里弹出一把匕首，手一挥，直刺霍小小的小腹，霍小小压根没想到有此一劫，只觉得腹部一痛，已然中招。
囚犯擡起头来，霍小小陡然发现，此人并非骆虎，霍小小惊愕之间，囚犯抱住她的双腿往怀里一拉，霍小小仰身摔倒，囚犯起身摁住霍小小，反剪双手，用刚才的绳子把霍小小绑住。
围攻裴复的十个汴卒已经倒下五个，就在此时，从四下里突然冒出上百名汴卒，向潮水一样涌向裴复。
“裴君，别管我，快逃，有埋伏！”霍小小拼命大喊。
裴复偷眼看到，霍小小被人制伏绑在地上，周围成群结队的汴卒涌了过来。裴复手捧白鹿刀，像一头困兽，战意升腾。又过来十几人，围住裴复，刀剑齐上。
裴复毫无退缩之意，在一群汴卒的围堵之中，左冲右突，接连斩杀汴卒，鲜血染红全身。
片刻，在汴卒人群中走出一人，他喝令汴卒停战。一声令下，双方停手，汴卒让出一块空地。来人年纪不大，三十来岁，一身戎装。
“长安游侠，裴复，可知某是谁？”来人先是一声大笑。
“裴某寡闻，足下姓字名谁？”
“宿卫都指挥使朱氏友谅是也！”
“足下有何见教？”
朱友谅拉过霍小小，道：“没想到骆虎在长安真有同党，朱某猜测肯定有你，或许还有崔四人一类人，看来朱某没有完全猜对。若你束手就擒，朱某会立即释放这位小美人儿，你不是很懂得怜惜佳人吗？”
霍小小道：“裴君，切勿听他的，一旦遭擒，你我都绝无活路。且杀出去，斩杀曹越那贼人，妾虽死无憾。”
“好，朱友谅，裴某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你先插自己一刀。”
“弓弩手！”
朱友谅脸上瞬间蒙上一层寒霜，弓弩手出场。裴复一惊，脸色陡变，未等弓弩手就位，裴复像离弦之箭一样攻向朱友谅。只要能杀入人群，对方就不敢轻易用弓弩。
朱友谅拉着霍小小往后急退，一群汴卒拦住裴复的去路，且战且退。稍顷，汴卒迅速后退，同时一只弩箭不知从何处射来，从裴复的肩膀旁边穿过，裴复大惊。紧跟着又有弩箭飞来，如雨如雾。
裴复纵身退回原来的地方，迅速扶起一个受重伤的汴卒挡在身前，徐徐前进，弩箭几乎全部射在该汴卒身上，像箭靶，血肉模糊。
裴复忽然发现来时和霍小小乘骑的两匹马还在原来的地方，几丈远而已。他加快速度，靠一个死尸掩护，飞快跃上内侧这匹马，外侧那匹马几乎同时中弩受惊，狂奔而去。
裴复打马狂奔，由郊社署冲向含光门街。含光街上静悄悄，没有人迹。他陡然觉得气氛不对，就在此时，含光门处冲出一群汴卒，足有几十人，手持弓弩，瞄准来人。
裴复大惊，调转马头往回走。然而后面的冷箭还是如雨一样飞来，裴复的马身中多箭。前面那群弓弩手也在往这边赶，裴复进退维谷，几乎陷入绝境。
此时裴复紧邻骅骝马坊，他灵机一动，掏出飞爪，扣住围墙上端，迅速蹿上围墙。然而就在刚刚攀上围墙的那一瞬间，一只弩箭飞来，射中他的小腿。裴复不敢犹豫，径直跳入坊内。
落到地面后，他先拔掉箭杆。擡头一看，眼前是一片空地，空地前面是清明渠，渠水由大社转入这里，又从此处流到皇城之外。
他在身上扯下一块布，裹在伤口上。继续往坊里走，里面都是马厩，可惜很多马槽空着，只有几匹老马打着响鼻吃草。
就在此时，喊杀声再次传来，由远及近，很快追兵就冲入骅骝马坊，为首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官员形象，裴复认出来了，刚才还向此人问路，看来此人是汴军头目。
那人一挥掌中刀，道：“格杀勿论！”汴卒纷纷冲上来，一个个仿佛凶神恶煞，这阵势，换作一个普通老百姓，足能吓晕过去。裴复紧要牙关，有种英雄末路之感。
他刚才精神一松弛，突然有种疲惫之感，现在面对数十位汴卒，颇觉得有心无力。他擡手看看血迹斑斑的白鹿刀，仿佛只有这把刀才能拯救大唐，一旦刀的主人离去，复唐也将彻底无望，一股杀气再次凝聚丹田。
裴复捧刀杀入战阵，虽然抱着必死之决心，但仍然且战且走，这是他多年来以一对多积累的经验。这种情况，阵地战是找死，对方只要围上来，以目前的状态，很难逃生。
裴复在打斗之中，感觉又有身体部位受伤，只是他根本顾不得伤到何处。这时他只听得那个官员大喊：“弓弩手准备！”裴复再也无心恋战，猛地蹿出几丈远，纵身一跃，跳入冰冷的清明渠中，渠水溅起一片水花，旋即为干枯的碎萍所掩，消失不见。
官员并不罢休，急令弓弩手过去对着渠水一通乱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