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进献（上）（2 / 2）

王溥一拍马屁股，穿过三座桥，进入端门。含元殿的朝堂上，百官位列两侧，皇帝李柷身穿赭黄袍，头戴冕旒冠，一脸稚气，何太后身穿金丝鸾凤朝服，坐在旁边，垂帘听政，旁边两位名叫阿虔、阿秋的宫女侍立两侧。

“陛下，老臣适才经过积善坊，有民女名萧娘者拦住老臣坐骑，说有重宝欲献给陛下，现其人仍在端门候旨，请陛下定夺。”王溥手持象牙笏板出列，本来今天无事上奏，但恰巧碰见萧娘献宝，因此才出列奏事。

“王爱卿，是何宝物？”

“据闻是白居易的《香山九老图》。”王溥说出这幅画后，百官无不惊骇，因为他们这几日都听说了这幅画，价值连城，没想到王溥碰上这幅画的主人了。他们都想开开眼界，看看这幅画到底有多么惊世骇俗。

“哦，大诗人白居易。”白居易的大名，早已灌满李柷耳朵，李柷只恨不早生百年，与白居易快意笑谈，可惜无缘得识，没想到有人收藏了白居易的画，还要献给他，他当然喜不自胜。“金公公，快去端门请那妇人进殿。”一直站在金銮殿角落里的金三公公，突然听到皇帝喊自己，吓得一激灵。

“慢！”何太后突然插话，“一个来路不明的民女，说要献宝，就请她上殿，是不是太儿戏了？依我看，什么宝不宝的，不要也罢，宫内宝物多得是，何必舍近求远？”

“母亲，孩儿最爱白乐天，只恨不能早生百年，共渠饮酒作诗。现有人献白乐天遗迹，正所谓求之不得，母亲何必大惊小怪？”

何太后使劲白了皇帝一眼，李柷一噘嘴，不敢说话了。

“太后，”枢密使蒋玄晖突然出列，“昔年楚人和氏得璧，欲献楚王，相玉者不识，乃刖和氏之足。依臣之见，何妨请献宝者进殿，以免楚人之悲。”

“好吧，既然枢密使赞同，金公公和阿虔就去端门外请这妇人进殿，但须谨慎，检查仔细，不要暗藏什么利器。”

“是。”金公公与阿虔离开含元殿，来到端门外，果然看到一个窈窕的女子站在黄道桥畔，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此处并无其他百姓，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位叫萧娘的女子。

萧娘左顾右盼，就怕皇帝对这幅画不感兴趣，也怕中间出现各种变故。端门前面许多卫兵，盔甲鲜明，威风凛凛。萧娘大脑早已穿过这些守卫跑进金銮殿，甚至看到皇帝欣喜若狂的神情，可惜这一切都止于想象。

金公公来到萧娘跟前，道：“你就是要献《香山九老图》的萧娘？”

“正是，是至尊恩准妾进殿么？”

“不错，你跟我来。”

萧娘和金公公进入端门后，金公公停下，叫萧娘站住，道：“太后吩咐要检查身体，以免有歹人行刺。”

萧娘点点头，阿虔隔着萧娘衣服摸遍每一个可能藏利器的地方，还好萧娘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坚硬的东西，金公公这才放心。

萧娘跟着金公公走进含元殿，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百官奏事的朝堂，朝堂气势威严，两旁是紫袍绯袍的文武百官，腰间悬挂金银鱼袋，手持象牙笏板，头戴乌纱帽，神情庄重。在殿门口到龙椅前的台阶，铺着一条金线雕龙绣凤的红褐色地毯，踩在上面，如同踩在云上。

萧娘望着满眼的金色，顿时产生一种仰慕之情，卑微之感，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象。人人都羡慕帝王，羡慕金碧辉煌的大殿，羡慕万人敬仰的荣光，可是在这极权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匕首暗箭，就拿眼前的李柷来说，他难道不是昼夜难寐，如芒刺在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