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典客（上）（1 / 2）

裴复与宋筠儿草草吃过饭，回房一看，齐腰的大木浴桶已准备就绪，两个虎头虎脑的酒保正撅着屁股往木桶里哗啦哗啦倒热水。桶中蒸汽翻滚着向天花板冲去，仿佛一团潮湿的云。

“别太热，毕竟这都是夏天了！”宋筠儿叮嘱。

“好嘞，再掺点凉水！这是特大号浴斛，洗鸳鸯浴都行！”

裴复一笑，摇摇头，心想这小酒保竟是个话痨，他看了一眼宋筠儿。宋筠儿也正红着脸看他，一只手无聊地侍弄裙摆，四目交接，相顾无言。

天色逐渐阴浓下来，黑色的幕布徐徐掩合。宋筠儿转身关上门，拉上轻纱帐子，点上蜡烛，高挽发髻，开始脱衣。帐子是轻罗制成，薄如蝉翼，在罗帐外仔细观察，可以看清里面的一举一动。金色的烛光营造出轻松而充满情调的气氛，一种发肤之香萦于室内，十分诱人，让人想入非非，蠢蠢欲动。

“不准偷看！不准进来！不准胡思乱想！”

裴复坐在一张胡凳上斟茶，端起茶杯，吹走浮沫，细品汴州的土茶，汴州土茶其实属于淮南茶，口味较轻，不放盐和姜，也没有花椒味，就是茶叶本身的味道，裴复很喜欢。

他侧对着帷帐，此时宋筠儿正在脱衣服，裴复道：“看得一清二楚！以前没仔细看，现在看来，身材修长，曲线玲珑，果然人间绝色。”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郎君岂非忘了夫子的教诲？现在就差‘动’了。哼！”宋筠儿的衣服从身体上滑落，就像出岫的片云，轻如梦幻。

“孟夫子说‘食色性也’，又当如何？”

随着帷帐另一侧传来哗啦的水声，宋筠儿一条纤细的秀腿已踏入浴桶，又一声“哗啦”，宋筠儿的另一条腿也进入水桶，她蹲下身，水面只露出白净的脖子，手里握着一块澡豆，在身上涂涂抹抹。

“不如何，反正郎君不许靠近，不许胡思乱想！哎！好舒服！浑身受用！”

“你看，我正在靠近！”裴复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胡凳，向帷帐这边慢慢走来，每一步都十分郑重其事，看阵势非要一睹帷帐内侧的春光不可。

“啊！不要过来！大坏蛋！”宋筠儿扭头一看裴复正向她走来，吓得直叫，但她又不敢过于大声，生怕惊动其他房客。她在浴桶里捧一捧水，只等裴复靠近，便用水攻击他。

眼看裴复就要扯掉帷帐，就在此时裴复一挥手中茶杯，杯中的茶水像武器一样飞向房门，茶水泼在窗纸上，沿着窗纸上的豁口迸出去。紧跟着，裴复像离弦之箭一样射过到门前，打开房门，一把就擒住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

裴复低头一看，这男子正是为他们准备洗澡水且有些话痨的小酒保，虎头虎脑，还有一颗虎牙，鼻子底下有微微的细密汗毛，像小胡子，看年纪估计还不到弱冠。小酒保的脸上还有裴复泼出去的茶水，不多，显然他还没来得及擦拭。

“小酒保？说吧，因何鬼鬼祟祟在房门外偷听偷看？”裴复像抓小鸡一样，死死地薅住小酒保，他手劲大，直疼得小酒保龇牙咧嘴。

“郎君饶命，小子只想问问你们还需不需要水，哪敢有非分之想？”

“胡说！要问水，何故在房门外待这么久？”裴复坐在胡凳上喝茶时，隐隐感觉房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他从胡凳站起身到抓住小酒保之前，故意走路很慢，为的就是避免误会。这个间隙不长但也不短，小酒保有足够时间询问，然而他却在外面纹丝不动，实在解释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