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契阔（下）（2 / 2）

“所以郎君就在孟州到洛阳的官道上埋伏梁军？”

“你也听说了？”

“当然！坊间传闻‘大唐游侠’力抗梁军，妾当时便想会不会是裴郎呢？觉得不可能，但又希望是，所以到处打听郎君的消息，其实原本就没有报任何希望。”

“那天我骑马回履道坊，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回家后，又发现有人斟茶，肯定是你做的，对不对？”

凤舞眉毛一挑，道：“是，那又如何？”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裴复笑得很温柔。

“这有何难？前几日朱温出宫，到会节坊避暑，刺客一定不肯放过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必在会节坊附近现身。是以那两日，妾便在会节坊附近守株待郎，果然昨日便见到郎君与刘夫人出入会节坊。妾原以为郎君定然改了模样，没想到八年未见，郎君风采依旧。”

“真的吗？”裴复一笑，“几年来，我就怕照镜，深怕两鬓斑白，看来还不老！你呢？这些年去了何处？当年何太后对你也偶有提及，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

凤舞的脸上瞬间失去笑容，愁云旋即布满眉头。她站起来，背过身，良久不语。

裴复只能看到凤舞的背部，宽大的青道袍似乎遮住了很多细微的肢体反应，但遮不住肩膀，凤舞的肩膀在微微颤动。裴复隐隐听到了哽咽之声，他猜测凤舞一定遇到了伤心事。

裴复不想打扰凤舞，他相信凤舞一定能过去这道坎。半晌，凤舞转过身重新坐在裴复旁边，只是眼圈变得红红的。

“当年妾与胡公公护送皇子离开陕州，便去了南五台圣寿寺，为皇子安排了一处精舍，然后妾便下山回陕州。回陕州后，先帝业已东行，郎君又身负重伤，不省人事，妾便再回南五台，可南五台在妾到达之前便遭了兵劫，胡公公与小皇子不知所踪。”

凤舞说到这里，哽咽一下，继续道：“妾便天南海北到处寻找小皇子，找了两年之久，没有任何线索。期间也曾想回洛阳见太后复命，只是没找到皇子，心中有愧，怕太后伤心，无颜复命。后来听闻太后薨世，自知有负先帝与太后重托，便于天祐三年，便是郎君离开洛阳那年，回到洛阳祭祀先帝与太后，随后遇到家师妙香真人，想到要为小皇子祈福，便出家做了女冠。”

凤舞说罢又抽泣起来，随即擦掉眼泪。

“我在洛阳时，你在外面；我离开洛阳时，你回洛阳。这些年，我也会想起你，猜想你或许已嫁作人妇，隐姓埋名，过上了平凡的日子。只是没想到，竟有如此遭遇。”

“世事难料！”

“哎！前两日你见到我，为何没有与我相见，偏偏在我危难时，出手相救？”裴复觉得有些压抑，便转换了话题。

“还未做好准备，八年光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总是需要一点准备。”

“所以你天天跟踪我，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裴复依然在笑。

“对！要不然怎么会及时出现在会节坊？”

裴复突然凑到凤舞耳边，悄声道：“谢谢你！我这条命从现在起便属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