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追捕(2 / 2)
“将军英明!此计甚高。”
“你去如何?你去某放心。”
“将军,非是某胆小怕事,东平王之意,若无渠之手谕,不可轻举妄动,万一暴露身份,就会前功尽弃,怪罪下来,某承担不起。”
“有道理,”朱友谅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就不要轻举妄动了,来人,把骆虎叫来!”
便衣将军告退,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
小厮跑进来道:“朱将军,骆将军抓刺客去了,好像正在抓捕一名平康坊的女子。”
“好,待渠回来,速来见我。”
早上,骆虎抑郁不平,他带人继续搜寻万年县各个街道。在东市附近,他突然看到凤舞在离他数百米处,迤逦而行。对凤舞,他印象比较深,昨天与裴复一起在平康坊的房间里卿卿我我,想必知道些许情况。
凤舞原本打算晚上回皇宫,裴复不同意,他觉得骆虎等人肯定把守皇宫周围,想要回去就极有可能暴露身份,凤舞一旦暴露身份,昭宗就陷入危险境地。
早上,凤舞决定回宫汇报相关情况,以及刺杀计划可能会延迟。她刚走到东市,就看到骆虎率人跑来,凤舞一瞬间突然想跑,旋即又改变想法,她不能跑。她假装摔在地上,在倒地的瞬间,将宝剑飞爪绳索等丢进街边的一堆箩筐里。
凤舞站起身,掸掸尘土,骆虎率人围上来,骆虎问:“小娘子,昨夜与你一起的男子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哟,是将军呐,妾从不问客人的姓名居处,是以难以回答。”
“一大早你来此作甚?”
“妾在等一位渤海商人,之前定制过一把胡琴,按日子看,这几天就到,妾思之甚切,是以迫不及待前来看看。”
骆虎冷笑一声,嘴里蹦出三个字:“鬼才信!”说罢抽刀朝凤舞劈来。
凤舞顿时吓得委顿于地,泪如涌泉,骆虎一刀砍空。凤舞捂着脸,瑟瑟缩缩,嗫嚅着说:“将军大丈夫,何故为难一风尘女子?妾恳请将军高擡贵手。”
“刚才那一刀,就是吓唬你,看你会不会武功,若真杀你,你以为本将军的刀会砍空吗?”骆虎接着说:“你必须跟某回去接受调查,确实无辜,才能放你。”
早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东西两市也远不及从前繁华热闹,战时甚至门可罗雀。大食和印度商人近十几年几乎难见踪影,偶有外国商人从刀尖上讨饭吃,往往获利巨伙,所谓富贵险中求,大抵如此。
骆虎等人押着凤舞回到西内苑。他们没有绑着凤舞,在他们看来一个凤舞是一位风尘弱女子,完全没必要绑起来,那样会显得他们太无能。
骆虎问:“小娘子如何称呼?”
“妾名凤舞。”
“那男子的姓名,平康坊有人知道吗?”
“妾不知,那位郎君面生,但出手阔绰,妾十分欢喜。”
“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位使剑的女子,与此人往来?”
“妾入风尘,自身难保,哪有闲心问他人之事?”
“哼!去找京城最好的画师,把那男子的相貌画出来,全城搜捕。”骆虎对身边幕僚说。
“骆将军,画师刁光胤名声最大,可否请他前来?”
“只要是京城最好的画师,谁都可以。”
凤舞大笑。骆虎问:“小娘子因何发笑?”
“妾闻刁师长于花鸟,有姐妹私淑其人,亦闻名坊里。将军要画一张黄雀吗?”
骆虎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他一拍桌子,怒斥幕僚:“田舍奴,读书汉!”
幕僚有些不爽,道:“某深于文书,薄于画艺,将军慎言。纵刁光胤不能,也必知擅画之人。”
骆虎挥手让幕僚去办。
“抓到刺客之后,某自然放你离开。”骆虎看着凤舞说。
这时有小卒进来,道:“骆将军,朱将军有请。”
骆虎来见朱友谅,朱友谅跪坐在波斯地毯上,无其他人,茶几上的茶冒着热气,几案前摆着镂空花纹的四足铜香熏,燃着檀香,沁人心脾。骆虎进来后,对着朱友谅跪坐在地毯上。
对于朱友谅,他接触并不多。他之前一直跟随朱友伦南征北战,朱友伦死后,朱温派朱友谅前来代宿卫指挥使之职,他只能跟着朱友谅。在他看来,朱家各位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不是善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朱友谅喜欢在任何时候耍剑,即便吃饭的时候也不例外。他经常在各种场合突然拔剑,有时候会在士兵面前亮剑,做出刺杀的动作,不过自他来长安后,还没有杀过人。不是不杀,而是正要杀人立威,他就成了京师人物的暗杀对象,他决定先自保再说。
骆虎听说,朱友谅正在派人在京兆各处秘密寻找替身,身高身材相貌最好一模一样,实在不行,稍微像点也行,大不了易容化妆达到效果。
此时,朱友谅的剑就在他的腿旁,骆虎进来后,朱友谅又拿起剑来把玩。
骆虎道:“朱将军找某何事?”
“杀人。”
“请指挥使明示。”
“朱某请骆将军去刺杀三个人。”朱友谅拔出剑来,做出刺杀状。
“骆某愿效犬马微劳。”
“郑元规、崔胤、李晔。”
骆虎一惊,问:“李晔?前两个无所谓,只是李晔恐怕不能贸然刺杀,是东平王授意么?”
“你不该问这么多。”
“某遵命。”
“刺杀不要贸然行动,要出其不意,真真假假,不一定要刺死,行刺的目的是摸清这些人的底细,看他们是否暗地里养刺客,当然如能刺死最好,明白吗?”
“明白。”
骆虎当然明白,朱友谅要反刺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查出谁到底是行刺他的真凶。如果在刺杀的过程中有陌生高手出来护主,那么此人很可能就是此前刺杀朱友谅的主谋。一旦知道主谋,朱友谅就可以用各种方法除掉之,明着暗着都可以,只要他高兴。他不希望自己受到威胁,他要给京师冠盖一个下马威,不管打倒郑元规还是崔胤,都能达到这个目的。
幕僚姓司马,他亲自去找刁光胤。刁光胤是长安数一数二的花鸟画家,冠绝一时,凤舞在学剑器舞的时候就听说过。长安人物画最精妙者则是尹继昭,凤舞昨晚与裴复彻夜长谈,听裴复说萧娘有个义父就是画师尹继昭。
刁光胤性格高洁,很久不理纷扰俗务。司马幕僚找到刁光胤时,刁光胤正与弟子们坐谈。
司马幕僚说明来意,刁光胤态度冷淡,道:“司马参军,刁某不涉世事多年,所言恐怕未必准确。若说京城人物画执牛耳者,当属孙位先生。”
其中一个弟子笑道:“先生果然不涉世事,孙先生已入蜀多年,黄齐时就离开长安了,如今人物画冠绝当世者当属尹继昭先生。”
“哈哈,参军请看,某还不及弟子,见笑见笑!如劣徒所言有误,还望参军见谅。”
司马幕僚顾不得客气,告辞离开,并很快找到尹继昭。尹继昭也有一群弟子,他比较得意的弟子竹虔早逝,怕绝艺不传,又收了一些弟子,其中有些是歌妓。有次他去平康坊闲逛,看到萧娘正在为姐妹画人物,笔法不精,却是可造之材,便打算收其为弟子。
知道萧娘身世的人不多,她来这里没多久便遇见裴复,虽是南曲头牌,但并未卖过身。鸨母建议不妨认尹继昭为义父,也能了却幼年丧父的遗憾。二人都无异议,因此萧娘拜尹继昭为义父,尹继昭也将生平所学倾囊而赠,毫无保留。
司马幕僚重金聘请尹继昭前来作画,尹继昭不便推辞,随司马幕僚来到西内苑汴军驻地。这是他第一次到皇城内苑,有些伤感,传闻皇宫金碧辉煌,琼楼仙阕,如今却是满目萋然,城垣颓圮,凄风衰草,兵气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