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缉凶(2 / 2)
陈班道:“骆将军还是把刀收起来,你以为能讨到便宜吗?”
这时骆虎的随从听到营帐内有刀剑之声,立即推开守门的士兵,闯进去,也拔出刀来。一个随从道:“骆将军,我们身后有一万汴军,何惧这些虾兵蟹将,索性废了他们。”
孤独平冷笑:“小兄弟,你会后悔说这话的。”
那位随从并不答话,跳到独孤平面前劈头就是一刀,骆虎想呵止,但已然不及。只见独孤平抄起身前条形几案上的茶杯,挥手击向随从的面颊,随从躲闪不及,正中额头,没站稳,翻身栽倒,额头上出现血迹。
独孤平故意在骆虎面前露一手,让骆虎知道,自己并非善茬,禁军并不好欺负。这时其他禁军士兵要冲上来围攻骆虎等人,独孤平拦住,道:“尔等退下,不要阻了骆将军回去的路。”
骆虎是用刀行家,疆场征战多年,自然能看出独孤平的深浅。独孤平腕力惊人,手速也堪称一流,露的这手绝活,是第一等杀手必备的绝技。他没有把握做到这一点,即使做到,恐怕火候也有所不逮,他揣测独孤平的武功至少不在自己之下。
骆虎忖道:“想不到禁军还能招来这等人物。”
“撤!”骆虎下达撤退命令。
骆虎回去后,并不甘心,没达到目的,朱友谅那里不好交代,他和幕僚商议如何过独孤平这一关,司马幕僚认为单凭个人力量很难做到,不如带军队重返城南禁军营地,用武力压迫,使对方屈服。
骆虎转了一天,晚上有些疲乏,二更时分就睡去。时间接近三更,突然有人来报骆虎,有人死了。骆虎从睡梦中惊醒,他随着报事的士兵前去观看,原来死的是自己的随从,此人叫吴忠,正是中午刀劈独孤平的那位,现在额头上还有鼓起的肿块。
骆虎的随从住在离自己不远的偏房,平时与他一起出生入死,从汴州到长安,共同经历多次厮杀征战,感情深厚。好几个随从都为保卫自己负过伤,他自己也非常优待这些人。
“怎么死的?”骆虎问其他人。
“将军,大约不到三更天时,我和吴忠出去小解,其他人都在睡觉,因为外面冷,我穿的少,所以完事就先跑回来了,可是吴忠一直未归。我回去找他,发现他倒地抽搐,我就把他抱回来,没想到走到半路就咽气了。”说话的是随从曹越。
“当时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发现。”
“叫仵作检查尸体。”
骆虎带人来到厕所,在周围转了几遭,又仔细检查周围,并未发现蛛丝马迹。他又回去检查吴忠的尸体,发现吴忠身上并无刀剑伤口,脖子亦无勒痕。
这时仵作揉着睡眼跑来,显然睡意正浓。仵作看上去又矮又瘦,年纪不小,身上背着工具箱,不时擦汗。见过骆虎之后,蹲下身,打开工具箱,里面有各种小瓶子、小刀、锥子以及银针等等。仵作脱光尸体的衣服,先查看明显的地方,比如前胸后背脖子,再查看四肢,然后是头顶,因为头顶有头发遮盖,又是深夜,不容易看清,仵作让士兵递过蜡烛。
仵作拿着蜡烛在头顶左看右看,没发现可疑之处。仵作问:“死者在临终前有什么症状?”
“有些抽搐。”曹越道。
仵作再次详细检查尸体每一寸,他把尸体翻过身,突然发现在尾椎骨下方,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变黑紫色的胎记似的东西,他拿过蜡烛仔细辨认,发现是一个针眼大小的小伤口。他用银针在伤口上蘸取发紫的液体,然后灼烧银针,片刻后,他嗅了嗅,道:“将军,此人乃中毒而死,是一种喂过毒的针刺中尾椎骨,毒发身亡。”
“什么毒?”
“看这位将军描述,应是牵机毒,此毒乃天下剧毒,无药可解。某闻天竺人和岭南人多用此药鸩杀异己,用到佳处可为良药,用到邪处则成剧毒。”
“独孤平。”骆虎自言自语。骆虎想起在营帐里独孤平对吴忠说的那句话,他现在认为肯定是独孤平所为,为的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警告他。
骆虎越想越气,后半夜没睡着。第二天早上,他召集麾下三百骑兵,带着弓弩,沿着朱雀大街浩浩荡荡杀向禁军大营。城北到城南约么18里,对于骑兵而言眨眼就到。骑兵过市,惊动了街上的人群,连坊里的人都知道,在城南的安德坊不少人出坊观看。
城南有人发现汴军骑兵直奔禁军大营,杀气腾腾,此时安德坊内飞出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消失于云际。
开化坊内一个仆人拿着一张纸条报告崔胤:“相公,飞鸽传书,汴军骑兵直奔禁军大营,来者不善,宜作准备。”
崔胤脸色一变,接过纸条,又仔细看了看。他背着手在厅内走了两遭,道:“备马,去禁军大营。”崔胤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他必须坚持,就是不能让汴军与禁军打起来。他深知禁军羽翼未丰,尚有成长空间,如果此时与汴军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仆人立即出去准备。崔胤跨上枣红马,带着十几个随从,快马如飞,很快到达禁军营地。此时汴军骑兵正在营外耀武扬威,盔甲鲜明。禁军由独孤平领头,独孤平没有骑马,手持陌刀,身后列开一百名弓弩手。汴军与禁军中间停着一辆平板马车,车上躺着吴忠的尸体。
崔胤到达时,双方正对峙,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会开打。崔胤来到两军中间,跳下马,指着尸体高声问骆虎:“足下就是骆将军吧,此事当如何解释?”
“崔相公来得正好,这个问题还是独孤将军回答比较好。”骆虎的马打着响鼻,在原地打圈,似乎求战心切。寒风吹拂马的鬃毛,落叶纷飞,战旗猎猎。
崔胤回过头看独孤平,独孤平走过来,道:“相公有所不知,这位骆将军一个随从被毒死,此人一口咬定是某所为,无凭无据,就血口喷人,简直欺人太甚。禁军恢复不久,如任由汴军欺负,恐怕影响士气。”
“骆将军,有什么证据可证明凶手是禁军的人?”崔胤问。
“很简单,昨天吴忠和骆某检查禁军,吴忠不小心得罪了独孤将军,独孤将军警告吴忠要他小心,没想到昨天深夜,吴忠就被人毒杀,因果明了,还用证明吗?”
“骆将军,某昨晚一直在禁军大营,未曾离开半步,很多禁军兄弟都可以作证,可你不信,那某也没办法。”独孤平道。
骆虎不再搭理独孤平,扭头问崔胤:“崔相公认为此事当如何解决?”
“尸体且留下,给老夫三天时间,查明真相,若是禁军所为,自当赔礼赔罪,若非禁军所为,还请骆将军莫要相扰,不知骆将军意下如何?”
“好,崔相公查,骆某也查,希望不是禁军所为,否则禁军会在长安消失。撤!”骆虎骑兵撤走。
骆虎绵里藏针,崔胤自然知道汴军说得出做得到,事情非同小可,他决定亲自负责此事。崔胤首先询问独孤平,让他拿出昨晚不在现场的证据,独孤平随即找来威远使陈班为自己作证,昨晚他和陈班在二更天后推演战阵,商讨如何对付汴军。他们知道汴军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会兴师问罪,大动干戈。
陈班作证,两人子时才各自回营睡觉,而案发时间正是子时,城南距离城北足有十七八里,一个人就算骑马也要需要一段时间,况且外人对西内苑并不熟悉,怎么可能一下子找到骆虎居住的地方,而且还能恰好找到如厕的吴忠,这不合逻辑。
崔胤听罢,点头称是,他信得过陈班,如果说独孤平的新提拔上来的人,还有待考查的话,那么陈班跟随自己多年,绝不会为独孤平掩饰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