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金窟（1 / 2）
曹越风风火火跑回西内苑，告诉骆虎自己尾随崔胤出城后的所闻所见。
“报将军，”曹越气喘吁吁地说，“大事不妙，某跟随崔相公出城，眼看他进入一家酒楼，叫万萼拥花楼，但是转眼人和马都不见了。某以为眼花了，但拴马的榆树军定夺。”
骆虎长吸一口气，他略有所思，道：“还有没有其它发现？”
“酒楼看上去很普通，但客人都出手阔绰，看得出不是普通人物，非富即贵。”
“立即出城。”
“可是城门已经关闭。”
“关闭就不可以打开吗？”
骆虎带着几个贴身随从换上便装骑快马出城，他们走的是启夏门。来到城门前一看，城门果然已经关闭，曹越一晃手中的汴军军旗，道：“这是骆虎骆将军，有要事出城，开门。”城门郎认得骆虎，也都知道如今长安已是汴军天下，宰相都惹不起，何况他们这些小兵。
城门郎跑去城门东廊拿钥匙，打开城门，骆虎顺利出城。其中有个城门郎借口如厕，飞快跑进安德坊，来到桑玄子门前发出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如果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这竟然是人模仿出来的。
真真打开门，见是城门郎，引他进入院内，很快见到桑玄子。城门郎道：“桑先生，骆虎率领几个手下出城去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桑玄子用下巴指了指真真，真真立即心领神会，从钱袋里掏出三十文钱递给城门郎，城门郎在手里掂了掂，一脸满意。他知道不少官兵都在捞外快，彼此心照不宣，这三十文如果买米够他们全家吃一个月有余。
城门郎离开后，安德坊又飞出一只雪白的信鸽。
曹越引着骆虎来到万萼拥花楼，酒楼里饮酒的人少了一些，但在座的仍然兴味不减。骆虎众人把马拴在外面，来到酒楼。
骆虎发现酒楼看上去一般，远不及城内坊市的酒楼气派，可惜了这么惊艳的名字。夜色朦胧中，酒楼里的灯笼像鬼魅的眼睛，来回拨动。酒博士跑过来，问：“客官，您要什么，尽管点。这是酒单，这是食单。”酒博士阅人无数，一看骆虎就不是平常人，至少是个武官。
骆虎环视四周后，瞥了一眼菜单，道：“大冷天的，吃点热乎的，二十四气馄饨，每人来一碗，再烫一壶黄酒。”
骆虎让酒博士挑一张宽大的桌子，其他人落座，骆虎独自一人跑上二楼，又跑上三楼，像豹子寻找猎物一样，嗅来嗅去，并未发现异样。
随从们都很高兴，每次跟骆虎出门，骆虎总会掏钱请他们吃饭，从不含糊。这次的二十四气馄饨他们从没吃过，据说这曾是皇宫内烧尾宴的食谱之一，每个人都很激动。
馄饨很快端上来，骆虎无心吃饭，他把酒博士拉在一边，悄声道：“酒楼每天晚上都这么多人吗？”
“是啊，这几年您也清楚，朝廷衰落，宵禁渐弛，连城内都不管，何况城外呢！”
“可有娱乐？看这酒楼的模样，并非风雅之地，某不信这些人只为喝酒吃肉而来。”骆虎此刻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他总感觉这个酒楼很奇怪，一群男人晚上不回家，在这里喝酒闲聊，而且没有劝酒女郎，但酒楼的名字却很妖艳。崔胤又在这里莫名消失，此地肯定有鬼。
“嗯，”酒博士想了想，道：“有倒是有，只是没钱的话”酒博士没往下说，意思是没钱玩不起。骆虎看上去并不寒酸，但也不是富贵模样，博士的担心不无道理。
“哼！你看这是什么？”骆虎从怀里掏出银色鱼符，上面刻有骆虎的姓名和官职。“它能换下你们整个酒楼！”
酒博士一看是汴军将领，立马变了颜色，连朝廷都惹不起，何况他们升斗小民？如果惹急他们，完全有可能带来一帮匪兵端掉酒楼。
“请随我来！”
骆虎随着酒博士进入旁边一个隐蔽的雅间，酒博士俯身掀开地上的黑红色波斯地毯，又掀开一块地板，只见地板上出现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黑魆魆的，看不到底。
酒博士递给骆虎一个火折子，道：“这
骆虎瞬间想到，如果曹越所说不假，那么崔胤应该也在r/>
他侧耳听了听，洞口处隐隐有一丝嘈杂的声音传来。骆虎打着火折子沿着洞口处的楼梯缓缓走下去，楼梯很黑，没有任何光亮。他一直保持警惕，随着往里走得越深，嘈杂声越来越大。
他拐过一个弯，终于射来一丝灯笼的红光。在几丈外，有两个仆人看着一个房门，他们也看到骆虎。骆虎来到两人面前，还没说话，两个仆人异口同声地说：“您请！”说罢把门打开。
骆虎往里一瞧，顿时目瞪口呆。里面是一个宽阔的大厅，装潢华丽，人们摩肩擦踵，穿红挂皂，喊好的，吹口哨的，鼓掌的，不一而足。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围绳中央，在围绳之外还有一块地方摆着赌局，每个人都沉浸其中。
没人注意骆虎进来。骆虎悄悄地混迹人群之中，找了个缝隙，往里一看，原来围绳中央在进行相扑比赛，两个人高马大膀阔腰圆的胖子正在较力，青筋暴起，面红耳赤。再看赌桌那边，有押大押小的赌局。
他悄悄移过去，来到赌桌旁边，下赌注的人都穿的比较阔绰，这时一个没胡子的小伙子道：“押三百两。”说话声音尖声尖气，怀疑是个太监。
这时只听对面有人喊道：“何公公，别光动嘴啊，不许赊账，上次赊账还没还呢。”
“小瞧我。”说罢俯身从地上拿起一个匣子，扣动扳机，打开匣子，往对面一推。
对面那人道：“各位，赶紧下注，公公都下了，还等什么？”
其他人纷纷下注。桌上没有铜钱，只有银铤，最小的银铤也有五十两。
骆虎好奇，凑过去，仔细一看，顿时额头沁出汗来。他看到何公公的匣子里放着六块银铤，接着烛光和墙上灯笼的光，他似乎看到何公公摆出的银铤上有似字似花的标记，而其他人的银铤似乎无这种标记。这种标记与吴忠包裹里的一般无二，他又往前靠了靠，一下子踩到何公公的脚。何公公扭头要发怒，一看骆虎脸带英武之气，似乎是个武人，又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离近处观察，骆虎更加确定银铤上的标记正与吴忠银铤上的标记相同，但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吴忠与这个小太监有关。
他在人群里转了两遭，没有发现崔胤，也没有遇见其他熟悉的脸。
他记得酒博士说门的那两个仆人，问：“另一层怎么走？”
其中一个仆人道：“随我来！”
骆虎跟着仆人由一个夹道往下走，光越来越亮，他们转入一个大门，打开大门里面比上一层更令骆虎吃惊，他一度感觉自己在做梦。
这层豪华程度可比皇宫，金碧辉煌，壁灯都涂着彩画。大堂中散发着胭脂香气与淡淡的酒味，客人们围坐在桌子周围看一个波斯美女跳舞，两旁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大堂活动区域用屏风隔起来，屏风后面有很多房间，如同闺阁一般。
仆人离开。骆虎步入大堂，依然没引起人们注意。这层的客人与上层略有不同，看上去比较斯文，也略微年轻，但举手投足十分阔气。
他一擡头，发现在大堂上的上面有个匾额，赫然是“万萼拥花楼”。骆虎这才如梦初醒，只有这种地方才配得上这个名字。怪不得这座酒楼这么晚还有客人，原来这些人只是上去透透风，填填肚子而已。
谁能想到，在长安城南一个普通村子里，一座普通酒楼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真的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世上有这种玩意，上流达官贵人的玩法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骆虎终于等到波斯美女跳完，这时一个老太监站起身来到波斯美女身侧，一首揽住她的腰肢，先在脸蛋上使劲亲了一下，擡头对客人们道：“各位，这位波斯小娘子跳得怎样？”
“好！”客人们热烈鼓掌。
掌声渐息，客人中一个声音传出来：“蔡公公，今晚怎么玩啊？”
“嘿嘿，今晚看天意，老天中意谁，就归谁。”
这时有婢女递过一个大红绣球，蔡公公转手交给波斯美女，道：“小娘子，看你了！”
波斯美女点点头，擡手将绣球抛向客人。客人们立即沸腾了，他们站起身拼命去抢绣球，原先的斯文劲此时一扫而光，看来美女魅力不一般。
骆虎站在人群后面并未参加抢夺。人们互相争夺绣球，绣球不停地跳跃，突然不知被谁打到骆虎身上，骆虎一伸手把绣球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