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探(1 / 2)
凤舞仔细地整整衣带发辫,悄悄走向裴复,裴复惊觉,停下来扭头看到凤舞。
“凤舞?有事吗?”
“有大事,妾预感朱友谅要对圣人不利。”
“怎么回事?”
“今天骆虎带人进宫查案,说要找蔡公公,蔡公公在城南有一座万萼拥花楼,此楼的,蔡公公杀了他的手下,且蔡公公组织力量欲对抗汴军,但是宫内并无姓蔡的公公。”
“你认为汴军目的在皇帝?”
“对,妾以为蔡公公不过是个假象,他们真正要扳倒的是皇帝,要扳倒皇帝,总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恐怕是朱友谅之意。”
“有道理,裴某之前也听说过万萼拥花楼,只是不知这家小酒楼上,只要设计栽赃,他们就可以师出有名除掉皇帝。”
“是,如今朱全忠派兵河中,虎视长安,恐是他授意也未可知。”
“你有何打算?”
“妾以为,骆虎非是大恶之人,至少对皇帝无恶意,或许可以在骆虎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了解朱氏的阴谋,知己知彼,有备无患。事关重大,非郎君不能完成。”
“裴复早将性命托付大唐,但有帝意,自当用命。”
“郎君休要误会,这不是圣人之意,是妾之意。当初圣人自凤翔回长安,有意让朱全忠系鞋带,朱全忠弓腰时,圣人示意左右立斩朱全忠,然无人敢动手。那是挽救大唐命运的最后时机,可惜卫兵无能。当时但有汝我之辈,何至于此。”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很快就要过年了,某预感年关左右局势有变。”
“保重!”凤舞转身离开,裴复注视着凤舞离去的背影,有些触动,一只扑棱着翅膀掠过眼前的喜鹊拉回他的视线。凤舞上马后,回头看了一眼裴复,打马离去。
裴复回到平康坊时天色已晚,萧娘刚刚完成一幅画。她接过裴复的黑貂裘和铁箫,用手捧着裴复的手道:“手好凉!”
“这世道其实更凉。”
“凤舞找你何事?”
“公事!”
二更天,裴复换上夜行衣悄然越出平康坊的围墙。西内苑他已经来过多次,轻车熟路,利用飞爪攀过城墙,悄悄落入苑内。然而就在裴复越墙的同时,有个黑衣人在暗处盯着裴复。
他来到上次见到骆虎的大殿。从裴复对骆虎的了解来看,骆虎似乎每天都睡得比较晚,今天果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随身卫兵不在身边。
他坐在一个胡凳上品茶,侧面站在一个纤细的女郎,女郎的后背对着裴复。在幽暗的烛光下,女郎的轮廓模糊,看不太清。骆虎一把揽住女郎的腰,女郎趁势坐在骆虎的大腿上。
女郎在侧身的时机,裴复终于看清她的面目,吃惊非小,此人正是不久前从背后偷袭他的霍小小,裴复知道她肯定不叫霍小小,因为霍小小是崔胤小妾的名字。
骆虎一手端着茶,一手揉捏着霍小小的葱指,小声说着什么,裴复听不到,但从亲昵的举止上也知道在说情话。他感到蹊跷的是,霍小小和骆虎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很少现身,还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就在此时,霍小小起身离开,似乎去取东西。裴复见此机会,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隔着窗户纸上的窟窿,弹了过去。石子打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震耳。骆虎惊觉,立即起身冲出殿外,裴复趁机跑向祥云楼旁边的树林,他知道此处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骆虎提着刀,紧追不舍。裴复在树林深处停下来,骆虎在离裴复几丈外也停下来。
裴复转过身,摘:“足下是裴复,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正是裴某。裴某此番前来,有事相求。”
“慢!汝我各为其主,互相求不着,免开尊口。”
“骆将军,裴某乃是替长安替大唐百姓相求,非是一己之私。”骆虎没搭话,裴复继续说:“希望骆将军就此罢手,如果继续往下查,依裴某之见,迟早查到皇帝头上。”
“若真是皇帝所为,骆某亦无可奈何,。”
“此言差矣!裴某怀疑有人栽赃陷害当今圣人,借故弑君,意图不轨。圣人一年以来,连卫兵都不准有,宫掖宦官屠戮殆尽,可谓孤家寡人。汝我虽然一介武人,然皆食唐禄,如今大唐遭此大劫,纵不能托身国家,至少不能助纣为虐吧。”
“大唐的复国金窟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金窟,崔胤如何招兵买马?这如何解释?还有骆某几个贴身兄弟,难道要死得不明不白吗?”
“大唐确有复国金窟,但金窟早在僖宗朝已经用光。朝廷招兵买马所用资费乃是太府寺所储,不然何以只招得六千兵马?足下为几个贴身随从,就不惜置皇帝于死地吗?裴某相信,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万萼拥花楼与皇帝无关,银铤与皇帝无关,足下随从之死与皇帝也无关。骆将军曾说谁都可以杀,唯独不会杀皇帝,但若继续查下去,皇帝会因你骆将军而死。”
骆虎沉默半晌,道:“不是骆某要查,是指挥使授命,不查不可。骆某还答应,三天之后查明事情真相,现在刚过去不到一天。”
“如果到期查不出来呢?”
“甘受惩罚。”
“那足下还效命朱氏?”
“大势如此,李唐气息奄奄,朱氏兵强马壮,取李氏而代之只是时间问题,骆某只是不想违抗大势而已。识时务者为俊杰,逆天而行,只会自寻死路。”
“裴某亦知国寿有限,天命易改。然吾等武人,最讲忠义,为国为家,虽殒身何恤。”
“不要讲这些大道理,骆某自有主张。”
“还有一件事,方才殿内的女郎是谁?霍小小?”
“与你何干?”
“那天她在背后偷袭裴某,险些中招。此人武功了得,自称霍小小,但霍小小是崔相公的爱妾,裴某好奇。”
“不管她以前叫什么,以后她就叫霍小小。崔相公的爱妾据某所知,已经死于非命。”
这时突然在一棵树后转出来一个黑衣人,道:“谁杀的?”
裴复与骆虎同时一惊,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谁?”
黑衣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只剩下一半的玉佩,在眼前晃了晃。虽然月光不明朗,但这个玉佩的形状还是能看出来。
骆虎道:“是你!那个刺客!你是谁?”
黑衣人道:“某是谁并不重要,你先回答某的问题,谁杀的霍小小?”
“朱友伦。朱友伦不过是想敲山震虎,警告崔胤,但谁知道发生不测,临终前,让人把霍小小处死,算是陪葬。”
“好,至于某是谁,此番前来,实是要杀你,不过看足下不是恶人,就改了主意。”
“骆某未曾得罪足下,何以杀我?”
“奉命而已。”黑衣人扭过身,对裴复道:“裴大游侠,想必也想知道某是谁,某见过足下多次,足下应该也见过某,只是游侠眼高,未曾属意某这种籍籍无名之辈。他日相见,后会有期。”黑衣男子说罢转身奔去,消失在夜色中。
裴复叹息一声,道:“长安城中果然卧虎藏龙,某竟然不知有这等人物。不知万萼拥花楼一案进展如何?骆将军可否相告,或许裴某略知一二。”
“凤舞告诉你的吧。万萼拥花楼归蔡公公所有,蔡公公有一个跟班是何公公。某去内侍省查案,独独少了两人,一个是赵公公,一个是莫公公。但某让尹继昭画像,拿给小太监们看,他们都说不认识,简直奇怪,料他们也不敢诓我。”
“内侍省还有何发现?”
“带标记的银铤,与吴忠所有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某在万萼拥花楼蔡公公的房间里看到一件龙袍,除此之外,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宫掖所用,是以怀疑此事与皇帝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