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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夜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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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尚书与陆尚书也不食鱼吗?”

“嗯嗯,自然吃,自然吃。”两人分别夹起一块鱼肉,左右看看,发现还有不吃鱼的官员,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低着头放进嘴里。

朱友谅再次鼓掌,其中一个婢女抽出一柄宝剑,在殿内舞剑,在各位官员身后,游走身躯,剑光缭绕,和着教坊演奏的《秦王破阵乐》,隐隐有杀伐之气。在座的官员们,都觉得脊梁骨有一股冷气袭来。

凤舞也会舞剑,她发现眼前这个婢女的招式有河朔之风,大开大合,只注重剑术,而忽略身姿,缺乏细腻之美。她剑舞之技来自盛唐时期的公孙大娘,渊源已久。

婢女停在昭宗身旁,她拿起酒壶,替昭宗斟满酒杯,倒提剑柄,剑身明晃晃,泛着幽光,距离昭宗的脖子不过尺余。婢女双手捧着酒杯往昭宗嘴边送,止在嘴唇前。

萧娘紧贴着婢女,她按住袖中的匕首,一寸一寸地将匕首往外拔。空气被紧紧压缩,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震惊整个大唐。

官员们都停止了吃喝,有的侧视昭宗,有的假装没看见,有的侧视朱友谅。朱友谅低着头嚼馄饨,剥蛤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又仿佛已经知道了一切。

昭宗不张嘴,没有任何反应,婢女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似乎昭宗不喝这杯酒就不罢休。

昭宗最终还是行动了,他擡手夺过婢女手中的酒杯,一扬手,泼在婢女的脸上,怒道:“大胆,市井贱婢,竟敢对朕不敬,以下犯上,岂有此理!”说罢把酒杯摔在地上。

“慢!”朱友谅总算说话了,“陛下不饮酒,就不要强迫,以下犯上,惹得龙颜大怒,你担得起吗?朱某都担不起。”

婢女转身退到一旁,萧娘收回匕首。朱友谅端起酒杯,慢慢来到昭宗面前,躬身施礼,高高举起酒杯,对昭宗说:“陛下,臣朱友谅恭祝玉体金安,齐辉日月。”昭宗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朱友谅满意地笑笑,回到座位上。

“各位,你们刚才喝的酒里有慢性毒药。”朱友谅坐在座位上看着大家。

“啊?”各位官员不解地看着朱友谅,“都指挥使,我等未曾得罪你,何以下此毒手?”大臣们议论纷纷,有的脸带怒色,有的期待朱友谅给解药,甭管什么条件。

凤舞与萧娘脸色惨白,岂非皇帝也中了毒。解药控制在朱友谅手里,只能乖乖听话,成为傀儡,两人胸口起伏剧烈,恨不得立即击杀朱友谅。

“哈哈哈哈,”朱友谅大笑,继续说:“看把你们吓得,开玩笑而已。”

官员们虚惊一场,对朱友谅更增加了几分忌惮。

酒菜不断更新,从尚食局源源不断地送来新菜,已经吃光的牙盘则顺便取走。朱友谅突然一拍桌子,官员们一激灵,教坊的管乐也纷纷撤下。朱友谅道:“朱某请列位宴饮,除叙旧外,还想请列位做个见证。”官员们竖起耳朵,仔细听朱友谅布道式的谈话。

“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亦非圣贤,自然也会犯错。”朱友谅站起身,一边踱步,一边说:“陛下作为一国之君,竟然用很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有功之臣。唉,陛下实在让人寒心呐!朱氏抛头颅洒热血,不值得。”

“都指挥使,不知陛下何事有错,不妨直言!”柳璨道。

“好,汝等置身事外,自然不晓得个中利害。陛下在城南建万萼拥花楼,私藏金窟,买通朱某手下,探听朱某行踪,一旦朱某行为有异,恐怕将瞬间丧命。想我朱氏为李唐江山倾尽心力,除恶宦,驱岐王,戍守京师,可谓功勋卓著,没想到陛下欲效汉高祖,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朱氏何罪之有?请陛下为余解惑。”

“一派胡言!卿等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朕心中有数,岂会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本来有两位人证,赵公公、莫公公,只可惜有人怕泄露秘密,将两位公公杀了。不过没关系,还有物证,来人!”朱友谅喊罢,一个卫兵打开一个包裹,抖开来一看,是一件龙袍。

各位官员大吃一惊,左右看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似乎要变天。

“这件龙袍,乃是在万萼拥花楼所得,除陛下外,世上有谁敢妄穿龙袍,僭越犯上?岂不知此乃杀头之罪吗?”朱友谅拿给各位官员瞧,“列位看看,这龙袍是不是赝品?如假包换。”

官员们的脸上蒙上一层霜,由灰变绿再变紫,一时不知所措。

“陛下还在万萼拥花楼里养了一批歌妓做后宫,甚至有波斯女郎。对不对,陛下?”朱友谅走到昭宗面前,低头问。

昭宗视若无睹,自顾饮茶。朱友谅道:“当年贰师将军投降匈奴,武帝特下《轮台罪己诏》以思己过,陛下亦应效法汉武,下诏罪己,方能给群臣一个交代,给东平王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大胆,朱友谅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大理寺刘卿!”

大理寺卿也在宴上,虽然官只不过从三品,官职的重要性也远不及盛唐,但要说对大唐律例的熟悉程度,无人比得上大理寺卿。

“赴独柳树!”

朱友谅看了一眼大理寺卿,又看看昭宗,道:“好,看看谁先赴独柳树。”朱友谅一鼓掌,一个临门的婢女转身离开大殿,稍顷,婢女领进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年纪在六七岁上下,尚不知世故,懵懂的脸上写满对成人世界的迷惑与渴望。

“阿耶,在吃饭吗?”两个小孩朝昭宗跑来。

昭宗一看,来的孩子正是皇子与公主。

“为父在吃饭,给你这个吃。”昭宗端过一个牙盘,递给两个孩子,里面是两块玉露团。

皇子与公主贴着昭宗的大腿吃完牙盘里的美食,昭宗抚摸着他们的脑袋,沉默不语。太极殿内鸦雀无声,似乎能听到每一个人的心跳,每个人汗毛竖起时打的寒颤。若每个人的心事都能演绎出来,一定是各种面相的恶魔正在做嗜血的游戏。

朱友谅给婢女使眼色,婢女走到昭宗面前,带走皇子与公主。皇子与公主有些恋恋不舍,频频回头看着父亲,并瞥一眼桌上的美食,似乎回味无穷。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陛下太绝情了!”朱友谅转身大踏步走出太极殿,稍顷,又折回来,手里提着一把带血的横刀。“陛下,这刀上的血有玉露团的味道!”

昭宗把眼一闭,眉头紧随,他的内心在翻腾,如翻江倒海。作为天下曾经最有权势的人竟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父亲,竟然让孩子死于非命,这简直如同刀割。

“来人!”朱友谅语气越发严厉,眉毛拧在一起,眼中释放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虎视殿内每一个人。

官员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朱友谅叫到。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挺直腰身,认真听朱友谅说的每一个字,仿佛每个字都是一把飞刀,不知道会插在谁的后背。

卫兵拿来一张白麻纸,递给朱友谅,朱友谅接过来,把刀递给卫兵,走到昭宗面前,道:“诏书不用陛下亲自动笔,盖上玉玺即可,如何?玉玺何在?”

昭宗置若罔闻。他极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无所挂碍。

朱友谅的脸色由红变紫,眼中逐渐烧起一团野火。只见他“哗”地一声拔出佩剑,宝剑在灯火的照耀下泛着幽光。朱友谅此刻如同受刺激的野兽,怒喝道:“说!”

空气已经完全冻结,连朝官们身上的血液也已凝住。他们僵坐在座位上不能动弹,如同木胎泥塑,忘了世界,忘记自我。

凤舞与萧娘已经按住匕首,只要朱友谅再往前一步,就立即出击。若非昭宗在此,她们恐怕早已按捺不住。投鼠忌器,这让她们不得不理性起来,任谁也没有把握一招之内杀死朱友谅,一旦刺杀失败,昭宗将承担全部后果。她们顶多算皇帝的陪葬品,但陪葬的还有李唐江山,比起来,她们命如草芥。

昭宗依然是置之不理,只要不认罪,朱友谅就拿他无可奈何。昭宗明白让朱友谅愤怒的最佳方式就是置之不理,这会打击他的自尊心,是对朱友谅一种变相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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