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大势（1 / 2）
殿内寂冷侵人。眼看朱友谅就要做出忤逆行为，凤舞和萧娘已经决定拔出匕首，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跑来一个卫兵，来到朱友谅面前，附耳道：“东平王使者李郎君在殿外等候。”
朱友谅一惊，忖道：“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李振经常往返于长安与汴州，只是为何在这个时候到来？难道自己身边有东平王的眼线？朱友谅百思不得其解。
朱友谅收起佩剑，命舞乐宴饮继续，太极殿内又恢复开始时的喧哗。朱友谅亲自走出太极殿迎接李振，李振穿着黑色貂裘，脸上没什么肉，清癯瘦硬，目光炯炯。
“李先生，别来无恙？何以深夜到此？”朱友谅施叉手礼，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以示欢迎。
李振回礼，道：“都指挥使，东平王有要事相告，听闻郎君在此处宴聚，恐误事，故前来拜访，且盛会难逢，能与长安勋贵把盏畅饮，亦平生快事。”
“请！”
李振来到殿内一看，连昭宗在内，满朝文武几乎皆在座，歌舞盈目。李振急忙来到昭宗面前，深施一礼，道：“臣李振见过陛下。”
“免礼！”
李振挨着朱友谅坐下，婢女斟满酒杯，李振端起来对在座各位官员，道：“李某远道而来，躬逢盛会，甚有兰亭梓泽之慨，在此，李某敬各位一杯。”说罢李振一饮而尽，婢女续杯。
在座官员无人不知李振是何许人也，纷纷举杯。李振接着说：“今次李某深夜造访，乃是携东平王之意，找列位有事相商。京城近来贼寇烦扰，李茂贞每犯京畿，列位身为朝廷重臣，当全力卫戍京师安全，圣人安全，稍有差池，汝我都将成为千古罪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饮兴阑珊。朱友谅带着七分酒兴，站起来宣布宴会完美结束。在座所有人谢过皇帝，纷纷离开皇宫，朱友谅和李振也带人离开。
这些人前脚刚走，昭宗像箭一样蹿出去，凤舞与萧娘紧紧跟随。
“阿耶！”
熟悉的声音让昭宗平静下来，两个孩子在一个值班宦官的带领下正朝他跑来。昭宗迎上去，蹲下身紧紧抱住皇子与公主，夜色中，昭宗眼中有泪光迸出。
昭宗让宦官带两个孩子离开。孩子离去后，昭宗望着他们的背影倍感怅然。
他们回过头时，突然发现裴复与骆虎站在身后，凤舞与萧娘也大吃一惊，竟然没有发现他们二人何时来的。
裴复与骆虎向昭宗施礼，昭宗一摆手，带领他们四人来到两仪殿。
“陛下，某与骆将军一直在太极殿房顶，以防朱友谅图谋不轨。适才听到朱友谅犯上，正欲杀进去，李振突然来到，是以陛下受惊了。”
“卿等忠义，朕心知肚明。汴军三百虎狼之师，非是你们几个所能敌，就算冲下来，也无济于事。就算把朕救走，可朕的皇后皇子公主都在宫内，又岂能置他们于不顾？唉！远不能保大唐子民，近不能救妻子儿女，朕椎心泣血，顾何如哉？”昭宗神情漠然，心力憔悴。
“妾以为，李振此番前来定有机要之事，不可不防。”凤舞道。
“必然如此，据骆某所知，李振先前来长安，都是白天，今日何以星夜到访？”
“朱全忠或许有新举动，眼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裴复道。
“卿等且回吧，一切听天由命，若天欲亡我大唐，又岂是人力能抗？今晚夜已深，朕也累了，裴卿，明天过午来宫一趟，凤舞，送客。”
裴复萧娘和骆虎离开宫内，凤舞目送他们离去，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昭宗下诏书拜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贬宰相裴贽为左仆射，还想贬裴枢，但思来想去没有下笔。
裴枢的身份特殊，昭宗不得不思量再三。萧娘也对裴复说起裴枢裴贽等众大臣在宴会上的表现，在萧娘看来，裴枢等人很可能已经或者准备投靠朱氏。
下午，裴复在两仪殿候着，坐在椅子上，凤舞递上茶，道：“陛下用餐方毕，稍后就会过来。”
“谢谢！”裴复接过茶，两人的食指不小心碰在一起，凤舞迅速移开，茶杯险些掉落。
“大家召某来此何事？”
“妾猜想，应该与昨夜宴会有关。”
“哦，何以见得？”
“上午，大家下诏擢独孤损为宰相，贬裴贽为左仆射，还想贬裴枢，只是犹豫未决。”
“他吃了鱼，独孤损没吃鱼？”
“对。”
“如何会犹豫不决？”
“不知道！”
“只因他与朱全忠关系非同一般，朕早有察觉，五年前朕自岐下还宫，欲贬裴枢为广南节度使，没想到朱全忠自恃兵强马壮，加以拦阻，其中关系，不言自明，朝中大臣，几无忠荩。”昭宗从殿外走进来，边走边说。
“所以陛下疑心裴某是裴相安插在宫内的眼线？”
“他是宰相，力荐人才，按道理朕当信任重用，然他又是你族叔，朕不得不慎用。若非裴卿当年夜袭李茂贞大营，有忠义之举，朕必不能用。”
“臣理解。”
“如今裴卿忠荩，世所共见，大唐复振，必倚重之。只是骆虎为人如何，朕召你来，实为此事。若是忠义之辈，定加以重用，若渠与朱友谅合为苦肉计，骗取朕等信任，必诛杀之。”
“以臣之见，骆虎值得信任。”
“裴卿莫要意气用事，查清楚为好。”
“是！”
昭宗转身离开两仪殿，留下裴复和凤舞。凤舞道：“未料郎君乃裴相之侄。”
“某未对任何人说起，实不想招惹是非，徒添烦扰。”
“妾理解，郎君以为骆虎如何？大家之虑，妾亦有之，朱友谅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为了大家，某会查清楚。”
裴复离开，他径直来到尚书省，裴枢正在尚书省值班，尚书省各部非常清闲，兵部无兵事，户部无版图，官曹如同虚设，各级官员常常不来坐班。只有吏部稍微好些，每年科举几乎照常举行，吏部为朝廷遴选官员，安排差事，还有个机关的模样。
卫兵通报后，裴枢把裴复带进厅堂，屏退下人，道：“贤侄有事吗？”
“七叔，侄儿有一事不明，昨晚夜宴，因何食鱼？”